第49章 番外1(1 / 2)

结婚之后那几年,陆呦的生活非常幸福。

无论是作为男友,还是作为丈夫,蒋铎都是无可挑剔的完美。

但唯一让陆呦挂念的是,蒋铎年少时的那些经历,似乎已经对他的人格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尤其是当他们和贺鸣非俩没心没肺的小夫妻一起聚餐玩闹的时候,对比格外明显,虽然蒋铎也会和他们玩笑,但是他眼底的阴霾从来未曾散去,他心里装着沉重的过去。

陆呦以前听过一句话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些人,则用一生去治愈童年。

陆呦属于前者,而蒋铎,则明显属于后者。

有时候,深夜睡在床上,蒋铎会从后面紧紧地抱住身边的女孩,用力到让她醒过来,仿佛她是他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陆呦知道,他肯定梦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每当此时,陆呦总是会想,如果时光倒流,回到过去,她一定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好那个少年。

在他最无助和绝望的那几年,无论他怎样推开陆呦,她都再不会离开他了。

阳光明媚的午后,陆呦和蒋铎牵着家里的小宝贝,一起去了游乐场。

西郊的游乐场有很多年的历史了,在蒋铎和陆呦念初中的时候,他们便和贺鸣非几个小伙伴一起来这儿玩过。

那时候西郊的游乐场才刚刚开放,非常热闹。

而现在,游乐场已经处于半歇业状态了,很多娱乐设施都已经老化,不能再使用了。

女儿蒋柔对这个游乐场的兴趣不太大。

现在的小家伙而言,相比于游乐场,他们可能更喜欢手机和iad游戏。

但是对于蒋铎和陆呦来说,这里却藏着他们美好而青涩的记忆。

游乐场门口,陆呦看到有人在卖氢气球,于是她走过起买了一个海绵宝宝的气球,把它拴在蒋铎的右手手腕间。

一个大男人,手上系着一个卡通氢气球,多少有些违和。

不过蒋铎眼底含着笑意,任由陆呦在他手上系了一个蝴蝶结。

蒋柔吃醋地说“妈妈给爸爸买气球,都不给我买,哼,妈妈喜欢爸爸多过喜欢我。”

“柔柔有爸爸妈妈带你来游乐场,这多幸福啊。”陆呦俯身,轻声在她耳边说道“可是爸爸小时候,没有家人带他来游乐场,更没有家人给他买氢气球。”

蒋柔皱起了眉头“啊,爸爸好可怜哦。”

“所以从今往后,柔柔和妈妈,要一起陪着爸爸,多爱他一些哦。”

蒋柔用力地点头“我保证”

说完,她不再吃妈妈的醋,一只手牵着爸爸,另一只手牵着妈妈,在游乐场里玩了小半天,笑得脸上肌肉都酸痛了。

中午,他们走到了一个老旧的小屋子前。

店门边摆放着一个绿色的圆柱形邮箱,邮箱已经锈迹斑斑,外壳都褪色了。

店门前摇摇欲坠的招牌上,写着几个字“时光信使”。

陆呦惊叹道“咦,都这么多年了,这家店还在啊”

蒋柔立刻问妈妈“这家店是卖什么的呀”

陆呦耐心解释道“这是一家邮局,不过寄信的人,不是你现在的小伙伴,而是未来的自己。”

蒋柔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好好玩呀妈妈,我们进去看看吧”

“好啊。”

陆呦回头望向蒋铎。

蒋铎看着“时光信使”这几个字,脑海中,浮现了一幕幕年少时的场景。

那次游乐场之行,是他儿时全部美好的记忆的终结。

那次之后,他将彻底被黑暗笼罩。

“哥哥,进去看看。”陆呦牵起了他的手。

即便婚后多年,她还是习惯叫他哥哥,就像小时候一样。

蒋铎是她的丈夫,也永远是她的哥哥。

蒋铎心里一阵温暖,反握住了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了“时光信使”的小屋里。

屋子里有琳琅满目的明信片、五花八门的信封,还有各式各样可爱的小物件。

内部空间很大,再往里走,里面的小屋,四面墙都是小柜子。

每个巴掌大的小柜子上,都张贴着不同时间年代的标签。

五花八门的标签贴纸,在暖光的灯光氤氲下,令陆呦有种置身于时光长河之中的错觉。

这家店,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陆呦想到当年,他们都没有给未来的自己写信。

即便只是小孩子,他们也绝不相信,这家店真的能把他们的信寄到未来。

如果写了,也许现在还能收到呢。

念及至此,陆呦有些惋惜。

店里的营业台边,一个正在玩游戏的络腮胡男人,懒洋洋问道“写信,还是取信”

“随便看看。”陆呦回答。

他抬头睨了他们一眼,眼底立刻有了光“话说,你们以前来过的吧”

陆呦惊异地问“你还记得”

络腮胡男人淡淡笑了“我记得全部的客人。”

蒋柔似乎并不相信“骗人吧”

“小朋友,爱信不信”

络腮胡男人对陆呦说道“我们店开拓了一项新业务给过去的自己写信,两位有没有兴趣”

蒋铎和陆呦面面相觑。

陆呦疑惑地问“给过去的自己写信这怎么可能。”

“我记得当年的小姑娘,也觉得给未来的自己写信是不可能的事。可你们现在,不也重新回到了我的店里吗。”

陆呦笑了起来“老板,你这记忆,未免也太好了吧,还记得我当年质疑你们店的事呢”

络腮胡男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说过,我记得所有来过店里的客人。”

“即便你的店开了这么多年,让信真的能抵达未来的自己手里,但你能让时光倒流吗”

男人神秘地说“也许,真的可以呢。”

陆呦当然不可能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望了望蒋铎“要试试么”

蒋铎似乎并不在意男人说的是真是假,他只是觉得有点意思,索性道“玩玩吧。”

“行啊”老板立刻拿来了信纸和信封“写好之后,装进信封,一定要写清楚年代,还有你们取信的年纪。”

陆呦见蒋铎没有动笔,只把笔递给了她,她问道“你不写”

蒋铎摇了摇头“现在的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我没有遗憾。”

他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曾经那般希冀渴望的未来,已经来了,他没有任何遗憾。

陆呦笑着道“难道你就不想写一些彩票中奖号码,或者把高考作文题目什么的,告诉过去的自己”

蒋铎戳了戳陆呦的鼻尖“你觉得我需要这个”

“”

诚然,不需要。

以他现在所拥有的资产来说,彩票号码对他毫无意义,至于高考作文题目,蒋铎当年可是省理科状元,他闭着眼睛也能考高分。

这个世界上,好像真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真的打动他,因为他想要的一切,他都能靠自己得到。

陆呦想了想,问道“你就不想提醒过去的自己关于那件事吗”

蒋铎眼底温柔的神情散了散,笼上了一层阴云。

他知道陆呦说的是那件事,13岁那年遭遇绑架,经历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噩梦。

蒋铎想到那时的情形,其实,他有的选。

在当时,他可以选择避开这一切,但是如果他避开这一切,那么

蒋铎闭上了眼,良久,他摇了摇头“不后悔。”

在当时,他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即便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绝不后悔。

陆呦看着面前的信纸,犹豫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提笔写下了一句话。

蒋铎不后悔,但她后悔了。

蒋铎没有遗憾,她有。

蒋铎看着她落笔,却也没有问她写的是什么。

“对了。”络腮胡男人提醒道“这封信,是写给你自己的,所以,绝对不能给任何人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

陆呦见他说的跟真的一样,好像这封信真的能跨越时空,寄送到年幼时的自己手中。

不管怎样,玩玩也没事。

陆呦也放下了笔,将信纸装入了信封中。

蒋柔看着妈妈的动作,说道“妈妈写的好快啊。”

陆呦温柔地笑道“妈妈要说的话,只有一句,说太多会吓坏小朋友哦。”

“原来如此。”

如果小时候的妈妈,收到一封未来妈妈写给她的长信,那肯定会被吓得精神失常吧

陆呦将信装入了信封之中,又问蒋铎“你还记得,我们去游乐场那天,是什么时间吗”

“记得,13岁,10月1日,国庆节,所以游乐场人很多。”

“我们家哥哥记忆力真好。”

陆呦在信封上写下了时间

给十三岁的陆呦同学。

俩人牵着小朋友走出了店门,陆呦好奇地问蒋铎“哥哥,你真的没有遗憾吗”

蒋铎想到了当年的自己,那个满身晦暗、却总在贪恋着她给他的那一点光明与温暖的自己。

“谁会没有。”蒋铎看着她,又看了看身边的蒋柔“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他想要的永远,已经近在眼前。

“对了,你给过去的自己写了什么”

陆呦说道“当然不能告诉你。”

夕阳暖黄的光,照在蒋铎的脸上,笼出了温柔的色调。

他将手落在她的腰间,带了任性的调子,说道“老婆,但我想听。”

”嗨呀,你别叫老婆,太肉麻了。”

“宝。”

“”

陆呦“那还是叫老婆,谢谢。”

陆呦抬起头,看着远方的日暮云霞,说道“我的遗憾,与你有关。”

二十年前,青扶市的街区还没有修起高楼大厦,绝大多数居民都住在筒子楼里,当然,不会包括城郊的富人区。

夕阳的光芒,给城市笼上了一层颓黄的色调。

乔美云从便利店出来,手里拿着一根棒棒冰,折断了地给陆呦

“喏,草莓味的。”

陆呦低头看着夕阳投映的影子,闷声说“心情不好。”

“那算了,我一个人吃。”

“拿来吧”

她夺过了棒棒冰,咯吱一口咬了下去。

棒棒冰在嘴里碎裂开来,沁人心脾,驱散了盛夏的炎热。

虽然心情不好,但棒棒冰还是要吃的。

乔美云和陆呦一起走在放学的路上,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呀,你今天在涂鸦课上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呢。”

陆呦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我不喜欢那个小家伙。”

“谁呀”

“就是那个讨厌鬼。”

乔美云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陆呦说的是她家里的小弟弟。

“叫什么来着,陆宁宁”

“陆宁,整天就知道哭,烦死了。”

“是哦,奶娃娃是这样的。”

陆呦一脚踢开了路边的碎石子“隔壁王婶说,爸妈有了弟弟,就不会喜欢我了。”

“为什么呀”

“说儿子可以传宗接代,女儿什么都不是。”

“才不是,你别听她瞎说,你爸爸妈妈特别好,才不会重男轻女。”

陆呦自己心里也不确定,爸爸妈妈整天都围着那个小鬼转,她有种淡淡的失落感。

便在这时,蒋恒那帮小子跟猴儿似的,从小区花园里冲出来,朝着假山喷泉跑去“消灭坏蛋正义属于我们”

“他们肯定又欺负人了去看看”乔美云拉着陆呦,赶紧追上去。

陆呦嘴里叼着棒棒冰,气喘吁吁地跟在乔美云身边,来到了假山喷泉后一片僻静的草地上。

却见蒋恒那几个小子,拿着弹弓,冲墙角一个身形瘦弱的小男孩弹石子。

他们呈半包围状围着他,让他无路可逃。

男孩穿着脏兮兮的黑t,衣服正面是洗得褪了色、看不出形象的卡通人物。

他的双手紧紧攥着拳头,咬着下唇,唇色都被咬得发白了。

尽管看着很脏、很落魄,但是乔美云还是低低地在陆呦耳边感叹了一句“那小子,好帅哟。”

陆呦念幼儿园大班,大概有了对男孩子帅不帅的初步审美判断。